冬雪肆意,飞扬九天。寒冬簌簌风起,这一夜,盛京遭变。

    先帝遗诏,废太子而立信亲王为储。

    太子破釜沉舟,大郢皇城一夜重‌兵围困,起欲造反。

    重‌兵围城,势如破竹。

    外殿被攻破,死伤大半。

    血战过后,天上竟飘起了鹅毛白雪,纷纷扬扬,肆意飘落,似要洗去这场杀戮,覆盖一切。

    裴郁卿月白衣袍已然被鲜血浸染成画,泼墨血色,瑰丽妖冶。

    周围血流满地,外围惨败。

    今夜月色格外皎洁明亮,笼罩着整座宫城,月台之上,寒风凛冽入骨,他披着夜月,白雪簌簌而落,天地间恍惚只他一人。

    裴郁卿毒侵肺腑,他捂着绞寒的心口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,压制太久,终于咳出一口鲜血。

    冬夜漫漫多寒,这一夜似乎永不得见天光。

    星辰隐匿云层,夜色如墨,弦月孤零零遥遥挂在天边,只看着便心生悲凉。

    他眉目如画,好不真切。清秀俊雅的轮廓朦胧不宣,发‌丝几缕垂落,唇间血色衬的他几分妖魅。战损至此,在这月下,仍似仙人。

    分明是一介书生,握笔的手却能提剑。他眉间揽阔山河,眸华深藏野心,他是一个人的驸马,是这天下的上卿大人。

    千军破城,北殿大门沉合。

    这一夜,太长了。

    寝殿药炉弥漫,裴郁卿睁眼时,眼前是帷帘轻曳。

    “裴大人如何?”

    太医的声音停了一会儿,方才隔着雾模糊断断地传过来,“上卿大人寒毒已侵心肺......无力回天。”

    无力回天。

    好事。

    裴郁卿阖上眼,安静地想。

    太医退下后,静嘉忍了许久的眼泪一落便再‌停不下来。

    她看着床榻上闭目塞听的裴大人,努力镇着嗓音,“即便寒毒有救,裴哥哥自己也不会有求生之心的......”

    纳兰忱宽袖下的手紧紧握着,却是没了松开的力气。